西域,古樓蘭.
曾經絲綢之路上的璀璨明珠,此刻卻已是黃沙漫卷,殘陽如血,映照著斷壁殘垣,述說著一個王國瀕臨滅亡的悲歌.城邦深處,一座早已被世人遺忘的古老祭壇,幽藏於地底,隔絕了外界的風沙與喧囂.
祭壇幽暗,唯有中心處篆刻著無數詭異符文的石台,以及鑲嵌其上的數枚暗淡寶石,散發著微弱而神秘的光芒.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陳腐與異樣能量交織的氣息,沉重得令人窒息.
數名身著亞麻長袍,面容枯槁的樓蘭祭司,圍繞著祭壇肅立,眼神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執著.為首的大祭司,鬚髮皆白,乾瘦的身軀蹣跚地走到祭壇中心,手中捧著一枚斑駁的青銅碎片——那正是樓蘭王族世代相傳,據說蘊含著部分「樓蘭神力」本源的聖物.
「...偉大的先祖之力,時空的掌控者...」大祭司乾澀的嘴唇翕動著,吟唱起古老而禁忌的咒文.聲音低沉而沙啞,每一個音節都彷彿蘊含著奇異的魔力,引動著祭壇上的符文逐一亮起,光芒流轉,漸漸勾勒出一幅複雜玄奧的星軌圖譜.
他們在執行一項禁忌的秘術.樓蘭氣數將盡,他們試圖藉由這座傳承自開國先祖的「時空祭壇」,溝通時間長河,強行從華夏歷史的過去與未來,攫取那些留下璀璨印記的「英靈」——無論是蓋世的將領,經天的謀士,還是身負絕技的奇人異士——將他們的力量,他們的靈魂烙印,強行召至此世,扭轉樓蘭滅亡的宿命,甚至...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霸業!
隨著咒文的吟唱,祭壇中央的光芒愈發熾盛,青銅碎片懸浮而起,嗡嗡作響.磅礴而浩瀚的能量以祭壇為中心,向著無形的時空維度擴散,探伸,那感覺,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,撒向了奔騰不息的時間長河,試圖捕捉其中最耀眼的星辰.
能量的波動達到了頂點,空間開始微微扭曲,祭壇上方的空氣中,彷彿有虛幻的影像一閃而過,那是不同時代的模糊剪影.大祭司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,成功似乎近在咫尺!
就在此時!
「鏘!」
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驟然響起,打破了儀式的肅穆!
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,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地底祭壇的入口處.其人身形挺拔,籠罩在一襲玄黑色的戰甲之中,面容被頭盔的陰影遮蔽,看不真切,唯有一雙眼眸,在幽暗中亮如寒星,透著無比的決絕與...一絲難以言喻的滄桑.
「瀆神者!當誅!」神秘武士的聲音冷冽如冰,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,手中一柄造型古樸,流淌著淡淡青輝的長劍已然出鞘,化作一道驚鴻,直刺祭壇中心懸浮的青銅碎片!
「阻止他!」大祭司驚怒交加,嘶聲力竭地吼道.周圍的祭司們反應過來,紛紛催動殘餘的力量,試圖阻攔.
然而,神秘武士的劍太快,太決絕!劍鋒未至,凌厲的劍氣已經割裂了空氣,更斬斷了數道由祭司們發出的能量屏障.
「轟!!」
劍鋒最終並未直接斬中青銅碎片,卻在最後一刻,精準地斬在了祭壇符文運轉的關鍵節點上,同時激盪的劍氣也衝擊了那枚作為核心的碎片!
剎那間,彷彿宇宙初開的奇點爆炸,又似是世界末日的提前降臨.
整個祭壇爆發出難以言喻的強光,將所有人的視線剝奪.原本就已不穩定的時空能量徹底失控,狂暴地撕扯著周圍的一切!空間劇烈地扭曲,摺疊,時間的概念在此刻變得混亂不堪.祭壇上空,那原本只是模糊閃現的歷史剪影,瞬間變得清晰而又破碎,無數來自不同時代,不同地域的靈魂光點被強行從時間長河中拉扯出來,卻又因能量的暴走而失去了束縛,如同億萬流螢,被捲入混亂的時空亂流之中,射向四面八方,不知所蹤!
強光與混亂持續了不知多久,當一切漸漸平息,地底祭壇已是一片狼藉.大祭司與幾名倖存的祭司渾身是血,癱倒在地,眼中只剩下絕望與駭然.祭壇中心,那枚青銅碎片光芒黯淡,掉落在地,上面多了一道清晰的劍痕.
而那位神秘的黑甲武士,早已消失不見,彷彿從未出現過.
只有祭壇上空殘留的,淡淡的時空裂痕,以及那四散而去,不知歸於何處的無數「英靈」光點,無聲地昭示著:
一個前所未有的,混亂的時代,其序幕,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,悄然拉開.而其中,一點來自千年之後的異世靈光,也正被這場風暴裹挾著,墜向公元一百八十二年的春天...
公元182年 春
頭痛欲裂.
像是被灌了鉛,又像是被無數根鋼針反覆穿刺,沉重而尖銳的痛感盤踞在腦海深處,讓李雲澈的意識彷彿漂浮在渾濁的泥沼中,難以掙脫.他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,眼皮卻重若千斤,耳邊是模糊而遙遠的嗡鳴.
這是哪裡?
他記得自己明明正在大學的圖書館裡,為了下週關於「東漢末年社會結構與黃巾之亂誘因分析」的公開課而查閱資料,古籍特有的霉味和書頁翻動的聲音還縈繞在記憶邊緣...怎麼會突然陷入這種狀態?
是熬夜太久,出現幻覺了嗎?
不對...
隨著意識逐漸凝聚,一股不屬於他的記憶碎片,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來,衝擊著他原本的認知.
一個同樣叫做李雲澈的少年,十五歲的年紀,體弱多病,是...潁川陳氏旁支的一個子弟?自幼父母雙亡,被宗家收養,性情有些怯懦寡言...斷斷續續的畫面,陌生的情感,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.
與此同時,他能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張質地偏硬的木床上,身上蓋著觸感粗糙卻還算潔淨的被褥.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草藥氣味,混合著些許灰塵的味道.
一個驚悚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破混亂的思緒——穿越?!
他猛地睜開了眼睛!
映入眼簾的,是古樸的木質房梁,糊著白紙的木格子窗,以及室內簡單卻不失規整的陳設:一張矮腳木桌,幾個陶罐,還有牆角一個用來放置衣物的木箱.這一切,都帶著濃厚的,絕非現代仿古的時代印記.
李雲澈艱難地撐起身體,環顧四周,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.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,那是一雙屬於少年的手,雖然略顯蒼白瘦弱,但絕不是他那個年近四十,常年握筆而指節微粗的手.
他真的...穿越了!而且是穿越到了這個同名同姓的少年身上!
竟然是...公元一百八十二年!
作為一個專研漢末三國史的歷史學教授,這個年份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.這是靈帝在位的時期,宦官弄權,朝政腐敗,土地兼併嚴重,民不聊生...更重要的是,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,僅僅兩年之後,那場席捲天下,敲響東漢王朝喪鐘的黃巾之亂,就將爆發!
亂世...真正的亂世!
李雲澈感到一陣眩暈,不僅是因為身體的虛弱,更是因為這個殘酷現實帶來的巨大衝擊.他對那個時代的慘烈有著遠超常人的深刻認知,那絕不是演義小說或遊戲裡充滿浪漫色彩的英雄舞台,而是真正的人間煉獄,人命如草芥!
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間淹沒了他.回家的念頭瘋狂滋長,對現代文明,對親人朋友的思念讓他幾乎要窒息.
但...回得去嗎?本章開頭那場發生在樓蘭的儀式,以及那場混亂的時空風暴,讓他明白自己的到來絕非偶然.
不行,必須冷靜下來!
李雲澈深吸幾口氣,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情緒.他是歷史學者,擁有遠超這個時代的知識和視野,這或許是他唯一能夠依仗的資本.現在最重要的是,立刻弄清楚自己目前的具體處境.
就在他集中精神,試圖整理腦中屬於原主那混亂記憶的時候,異變突生!
他的視野中心,彷彿出現了一個極淡的,半透明的虛擬界面邊框,而當他的目光落在房間裡的某個陶罐上時,一行同樣半透明的文字信息浮現出來:
「物品:粗陶罐」 「年代:約製於本朝初年」 「狀態:完整（內有少量殘餘藥渣）」 「價值:極低」
李雲澈猛地眨了眨眼,以為是自己眼花了.他將目光轉向那張木桌.
「物品:矮腳榆木桌」 「年代:約三十年前製品」 「狀態:結構尚可,有磨損」 「價值:低」
這...這是?!
他的心跳再次加速,但這次不再是純粹的恐懼,而是夾雜了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與...隱秘的期待!金手指?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嗎?
他立刻嘗試將目光投向自己的手.
信息沒有出現.看來是對自身無效.
那對其他人呢?
恰在此時,「吱呀」一聲,房門被輕輕推開了.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,穿著粗布短打,面容略顯憨厚的少年端著一個陶碗走了進來.看到李雲澈醒來並坐起身,少年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.
「啊!雲澈少爺,您醒啦!太好了!您都昏睡兩天了,大夫說您要是再不醒...」少年語氣急促,帶著明顯的關切.
這應該就是原主記憶裡那個忠心耿耿的小廝,陳石.
李雲澈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,嘗試著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個叫陳石的少年身上.
果然,視野中再次浮現出信息:
「姓名:陳石」 「身份:潁川陳氏家僕（旁支）」 「年齡:14」 「忠誠:75（感念收留之恩,尚可信賴）」 「屬性:武力 6 / 智力 12 / 統率 4 / 政治 5 」 「狀態:健康,略有擔憂」 「評價:忠厚可靠,潛力有限」
[破妄之眼]!
李雲澈幾乎可以肯定,這就是伴隨他穿越而來的異能!不僅能看到物品信息,還能洞察人物的屬性,忠誠度甚至給出簡單評價!
這簡直是...亂世保命的神器!
他內心的激盪難以言表,但表面上,他只是虛弱地點了點頭,聲音帶著剛醒來時的沙啞:「嗯...我睡了很久嗎?是你一直在照顧我?」他模仿著原主記憶中那種有些怯懦的語氣問道.
「是啊少爺,」陳石將陶碗放在桌上,快步走過來,「您前幾天落了水,染了風寒,一直高燒不退,可把小的嚇壞了.這是剛熬好的藥,您趁熱喝了吧.」
落水?風寒?李雲澈迅速搜索著殘存的記憶,似乎確有其事.看來這具身體的原主,就是因為這場意外才...然後被自己取而代之.
「辛苦你了,阿石.」李雲澈接過藥碗,感受著碗壁傳來的溫熱.藥很苦,但他還是一口氣喝了下去.暖流順著喉嚨滑下,身體似乎也恢復了一些力氣.
他看著眼前這個因為自己醒來而明顯鬆了口氣的少年,看著他那75點的忠誠度和「尚可信賴」的評價,心中百感交集.
公元一百八十二年,春天.黃巾之亂的兩年前.潁川陳氏旁支子弟,身懷[破妄之眼].
這就是他在這個亂世的...開局.
前路漫漫,危機四伏.但至少,他還活著,而且,並非全無依仗.
（第一章 完）